凌云探索 | 关于强奸罪中“性许诺”的立法前沿
985 2023-06-20 08:54
R E G U L A T I O N S
关于强奸罪中
“性许诺”的立法前沿
LING YUN XING BIAN
在东亚文化中，对女性的传统性格审美偏向于含蓄温婉。尤其在主张性羞耻的儒家文化圈中，女性直言性被视为淫荡、开放的象征。尤其在宋朝之后，在东方现存的色情文化中，很多时候把女性的“抗拒”认定为是委婉、性感乃至一种配合男方征服游戏的情趣，而热情的表示同意则显得不矜持、放荡、急不可耐。
这导致了一种双向教育：
对男性来说，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要专注于捕捉女性释放的委婉信号，勇敢向前。与之相对的名言：“女生说不要你就真的不要，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自己选择，到底是当禽兽还是禽兽不如”，诸如此类，已是寻常。
对女生来说，接受的教育便是哪怕面对喜欢的习性要矜持、委婉。固有暗送秋波、眉目传情之词。
含蓄美是美，婉约美为美，可是含蓄和婉约方式最大的问题在于：会错意。
郎有情妾无意，正常的社交礼仪被视为追求暗示，碍于情面的应酬被认定为嬉笑逢迎，徒增不快，在此不表。
然而最大的问题却不在于此，最大的危险在于：这种模式是一种对女性话语权、乃至于自由意志的削弱。即：你说你不想要、你说你拒绝并不代表真的拒绝，很可能只是羞涩与矜持。当女性说的话不能代表其心中真义，最终解释权归属于他人，那么女性的表达自然也就再也没有人尊重、忌惮了。
在这样的语义背景下，女性说“不”的威慑力大大减弱。更有甚者，哪怕明知女性是真的内心反感也可以继续死缠烂打、寻找机会。因为就算最终被翻脸拒绝、被怒斥不尊重女性，也可以自白解释为“以为她只是矜持”便可获社会大众理解，骚扰成本极低。
在这个背景下，我国的熟人强奸率极高。
在我国，认定强奸需要认定男性以胁迫、暴力手段迫使女性不能反抗或不敢反抗，如果没有达到这个主观认定标准，哪怕女生明确拒绝过，也很难被认定为强奸。
但还有另一种标准“No Means No”。
即当女性说不要时，内心就是不要的意思。任何第三人无权去依照其他证据去猜测、判定她是在口是心非、委婉害羞。每一位成年人都很清楚自己要表达的内容和意思，不论男女。不存在什么欲擒故纵，每一个人的诉求都理应得到尊重。换言之，请不要用个人的想法或者价值观揣度甚至偷换别人的明确表达！
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加拿大的学生联盟（CFS）为了提高在校大学生对于“Sexual assault，acquaintance rape and date violence” 的认识，就浩浩荡荡地开展了一场“No Means No”的运动，鼓励处于社会弱势地位的大学生们勇敢说“不”，保护自己的权益。学者Grinberg, E. 在Enthusiastic yes in sex consent education中提出“No means No（or yes means yes）”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1.Knowing exactly what and how much I'm agreeing to（确切知道自己同意的内容和程度）
2.Expressing my intent to participate（表达了自己参与的意愿）
3.Deciding freely and voluntarily to participate（自由且自愿决定是否要参与）
那么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这三条内容可以简单概括成“认知准确、表达自由、自愿决定”，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在你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没有清晰认知时，在你还没有表达充分时，在你不能自由自愿作出个人决定的时候，强迫你参与某些行为，尤其在“性”方面（sex activity），这个时候“No means no”就有了存在的基本话语土壤。
举一个简单例子：
在监控下，女性礼貌地明确告知男性“我不想要”，但是并未有肢体上的反抗。男性也并未以胁迫、暴力手段威胁，只是不断上手，最终在女性的轻微推搡中发生了关系，如此算不算强奸呢？依照我国目前的法律和实务，答案不言而喻。
但如果我们重新修法，依照“No means no”原则认定这种情况是强奸的好处是什么呢？
——每当男性情欲上脑，满脑子都觉得对面的女孩喜欢自己愿意发生关系时，他为了不被认定为强奸罪，因此势必要主动征求女性的意见。当女性笑着明确说不要或者转移话题不正面回答时，男性反而会如同被浇了一壶冷水一般，愈发心凉和没底。
如此法律方可真正介入广泛存在的熟人强奸、无意强奸之中，性自由的关键就落脚于自由二字之上，没有救济的权利便不是权利。
撰稿 | 郎骏
编辑 | 赵鹏飞
审核 | 赵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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